△傅聪演奏肖邦《升C小调夜曲》
听傅聪谈傅雷与*宾虹两部经典,让你彻底听懂音乐!来跟位钢琴教师交朋友深入了解《古典音乐》读这本书免费申请音乐资料分享互助群巴赫丨最伟大的布道者10本必读西方音乐史寒碧:
傅雷先生对音乐的鉴赏力如此之高,包括绘画、雕塑、书法,确都太宽大太坚实了,而这一切都有一个文化心灵、哲学理想作支撑。这是他最深的修养、最大的境界。有这种境界的人,观通不妨照隅,求末亦皆归本。不管在哪个领域,一上手就当行,并且不会有“行业气”。比如他的法书,就刚柔相济,得天地之秘,也反映出他的性情气质、品格风调。
傅聪:
父亲的字,精谨不苟,步步为营,确如其人。不是那种流便妍美的风格,也有着前后不同的变化。可以比较早期的《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和后期的《希腊的雕塑》手稿,前者隐秀,后者沉厚。父亲被打成“右派”之后,周熙良伯伯来宽解他,劝他尝试写字静心,他就开始临写北碑,所以后来的字,体更方,力更厚,当然,也融入了当时的心境,更清洁、更沉重、更内敛了。总之,父亲并不是书家,因为学问富、修养高,字里行间就自然流露出学养,就是人们常说的“书味儿”、“书卷气”。而也正因为不是书家,他也没有拉开架势逞能角力的毛病。
寒碧:
没有“书匠气”,尤其没有“江湖气”。
傅聪:
*宾虹就不同了,他的字远在並时书家之上,那种味道、意趣,既天真又古厚。如此高超的书法,现在还少有人研究。我藏有他的一张小画,上面满题长跋,布位很特别。一个朋友告诉我,这可能是从一幅大画上裁下来的。但我却非常喜欢这种结构,满幅书卷气、满纸修养心。
寒碧:
*宾虹对书法极重视。他讲过“作画当如作书,国画之用笔用墨,皆从书法中来”,所以“画法全是书法”。他提出的“平圆留重变”,也都从书法中总结得来。他自己的书作除金文有形迹上的推敲或布置,其馀都是信手生发、自由使转,到了“以神遇不以目视”的境界。欣赏这样的作品不能靠“专业”伎俩,或者说,用“常规”很难“研究”。
傅聪:
其实“书画同法”并不是*宾虹的创见,唐代的张彦远、宋代的郑樵都有论述。在我看来,*宾虹却也不是简单重复前贤的观念,他有丰厚的实践经验是一,其二是他把这种论述发展了,一方面强调“书法通于画法”,一方面又说“书中当有画意”,“以山水作字,而以字作画”,这是值得研究的。他让书法走向画法,极有想象力。但就面临了您讲的“专业”或“常规”问题,人们喜欢铢称寸度,也容易求疵索瘢。其实,*宾虹已将书画打成一片了。这是他的创造成果之一。在他那里绝不存在“恐书不精,有妨画局”的问题。
往期链接
听傅聪对父亲与*宾虹交情的解说丨艺谈录(一)
艺术表现的动人,一定是从心灵的纯洁来的丨艺谈录(二)
生活中崇高的事物一旦出自庸人之口,也会变得伧俗。丨艺谈录(三)
傅聪说心灵可以在山水里安顿丨艺谈录(四)
音乐和绘画本质上是哪里相通的?丨艺谈录(五)
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卷一《叙画之源流》中总结和梳理了唐以前关于书画起源的种种说法,通过研究和考证,首次提出了“书画异名同体说”。
张彦远在博采众说的基础上,加以自己的总结与观念,推论出来的。他认为书画不仅同体同源,而且笔法相同,并且二者在发展过程中互相促进。在此之外,他还提出了“识书人多识画”和“工画者多善书”的观点,并通过具体事例加以阐述。张彦远的“书画同源”与“书画同法”理论对后世影响深大,对之后书画理论的发展也起着重要作用。
寒碧:
傅雷先生对*宾虹的评价,您印象最深的是哪句话?
傅聪:
“*宾虹是集大成的,几百年来无人可比,是古今中外第一大画家!”父亲还说:“*宾虹先生如果在七十岁去世,他在中国绘画史上会是一个章节;如果在八十岁去世,他就会是一部书。他是九十岁以后去世的,所以说,他已是一部大辞典!”
寒碧:
真精彩!我一直大惑不解的是:许多大文人、大学者,他们的心思才智极高,文情道养不浅,但艺术眼光常常蔽而不明,尤其对于书画,往往毫无见地。
一幅行画、俗画,所谓“工笔牡丹大被面儿”,他们却张灯钉壁,读之津津;高谈阔论,终未了了……他们的学问修养真沉博,审美品格却极浮薄。傅雷先生真的很不同,不但目光如炬,而且分析精到,鉴藏严择慎取,评断不避不忌:比如,他讲吴昌硕和齐白石“那种强劲的线,不是怎么高级的,白石的线变化并不多,但比吴昌硕多一种娥娜妩媚的青春之美”;“至于从未下过真功夫而但凭秃笔横扫、以剑拔弩张为雄浑有力者,直是自欺欺人,
如‘大师’即是”;这个“大师”,“徒有其貌,毫无精神,一味取巧,骗人眼目”,“他的油画笔触谈不到,色彩也俗不可耐”;“同样未入国画之门而闭目乱来的,如徐悲鸿”;“大千是另一路投机分子,他自己创作时,充其量只能窃取道济的一鳞半爪,或者从白阳、青藤、八大那儿搬一些花卉来迷人唬人,往往俗不可耐,趣味低级”……都是激浊扬清、正义直指、冒不韪犯俗议的。除了不阿私,更有真见解;除了艺术视野,也证明他的感觉锐度。更多人的高谈阔论,往往只有观念、只有看法,没有感受。
傅聪:
视野和感受同样重要。当然,专业性也很重要;而艺术良知、艺术真诚尤其重要。
父亲一九二八年到法国留学,研究方向之一就是美术史。二十四岁时在上海美专写成《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就感叹“学殖湛深之士方能识学问之无穷”,“惧一言之失有损乎学术尊严”,特别强调人品学问,以表显艺人的操守和修养。
他对*宾虹的推崇,“笔墨”之外,是文化品格和人生境界,他对其他画家的诚实果敢的批评也基于此。他说:“近代各家除白石、宾虹二公外,馀者皆欺世盗名。而白石嫌读书太少,接触传统不够;宾虹则广收博取,不宗一家一派,集历代名家精华大成。”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为尊者讳:“偶见布局过实者,或层次略欠分明者,谅系目力障害或工作过多,未及察觉所致。”照例要给他推崇的宾翁提意见。父亲太严肃太执着,是因为他以艺术为性命,以学术为公器,有一份责任感。
一九四三年他致书宾翁共勉:“至于读书养气,多闻道以启发性灵、多行路以开拓胸襟,自当为画人毕生课业;若是,则虽不能望代有巨匠,亦不至茫茫众生尽入魔道!”可见其苦心。另外,由于他的眼光高、修养深、视野广,因此对大家名作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和发现的慧心,他研究过达.芬奇、拉斐尔、鲁本斯、伦勃朗,写过塞尚,并拜见过马蒂斯,他用大量的时间观摩原作,精细地分析、推敲,有纵的考察,也有横的比较;对中国古代绘画更是如数家珍,有相当深厚的积累。他对*宾虹的发现和推尊是水到渠成,他对並时画家的批评或诘难也是势有固至。
寒碧:
吴为山写傅雷对美术的贡献,就引了“欺世盗名”这段话。极严苛的。其实稍往后看,我觉得潘天寿就很了不起。我眼中的近现代大画师,*宾虹的道养心养、齐白石的活色生香、潘天寿的大义凛然,鼎足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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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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