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题
时钟拨回到年7月,我一如既往地打开邮箱,在版代发来的密密匝匝的邮件里披沙拣金。一封邮件以其红、蓝、黑的震撼配色吸引了我。红字说的是这书一周卖掉10万册,三周再版8次,卖出40万册云云;封面是蔚蓝色的天幕里,一个小男孩放飞红色的气球;黑字则告诉了我一个悲伤中不乏温情的故事和一个功成名就的著名作家。对这类夸大其词的文字已经麻木的我随手点开其意大利亚马逊的页面,畅销排名显示的是:7!
再往前回拨一年,我错过了一本可能会改变我职业生涯的书。在《偷影子的人》的版权争夺战中,刚刚入行一年的我惜败于另一家出版公司。这本按英文名直译为《甜美的梦》的意大利小说与《偷影子的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描写单亲家庭里孤独男孩的成长,终其一生与心魔的战斗,直至最终的自我救赎以及同生活的和解。虽然后者的中文版刚刚上市,我已经固执地坚信它光辉的前景了——只是没料到它会卖得这么火。
出于一种始于《偷影子的人》的懵懂情结——巧合的是,《甜美的梦》的法国出版方正是出了《偷影子的人》的罗贝尔·拉丰——也出于对其软(内容)、硬(销量)两方面指标的考量和认可,我按部就班地拿下了这本书的版权,这一回,没有竞争对手。
(图为封面草案之一)
?翻译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译林出版社那套卡尔维诺豪华的译者阵容,其中翻译《看不见的城市》的张密老师又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我的第一人选。这又是源自一种情结——我读过的第一本卡尔维诺便是此书,我既为卡翁精妙的文章击节沉醉,也对精湛传神的译文尤为感佩。通过译林社的朋友顺利要到张老师的联系方式以后,我抛出橄榄枝,并很快得到了积极的回应,连PlanB都无须准备了。本着提携后进的原则,张老师牵头主译,同时拉来了她的得意门生阮玉凤。我向来对合译有所顾忌,事实却证明,两位的文风天衣无缝地卯合在了一起——对于主人公马西莫的遭遇,但凡女性难免不倾注深情,而有了感情的译文自然会开始呼吸。
文中有一句点睛之句:“我再一次欺骗自己,认定人生是一个结局美满的故事,然而,它只不过是一个被我的梦所吹起的气球,总是注定要在我的两手之间爆炸。”人生的不可预知,在本书的翻译过程中得到了无奈的体现,虽不至于爆炸,却也像泄气的气球,四下里横冲直撞,找不准方向。张密老师刚刚接手翻译不久,医院里检查出了疾病,用了半年时间同病魔做斗争——正如马西莫用四十年的光阴同心中的恶魔“贝尔菲戈尔”作对一样——幸运的是,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康复出院,并发来了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治疗日记》。也许是多年的教学和翻译工作培育出的责任心,她坚守了她的承诺,在大病初愈的春天开始了她迟到半年的翻译。
深秋时分,我准时收到了译稿。在一连串夜以继日的忙碌,编辑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样书比电子稿多出一章后记,译者没译,我也疏于检查,未能及时指出。我做了一件狠心的事情,请张老师补译完这一点文字——哪知道当时她正经历着九十高龄的老父亲离去的痛苦。想象着她坚强地译完了这样一本关于丧母之痛的图书,我感到非常内疚。冥冥之中,书里书外似乎映射出了遗憾编织的人生。
(图为封面草案之二)
?包装
除了那些含着金书名出生的引进图书,一本书的命名是折磨一名外国文学编辑的最有效的招式,也是图书包装的重头戏。不管你是秀外慧中或是大美若拙,一个不起眼的书名往往就把你埋没在茫茫书海之中。这本书有个很美的名字——Faibeisogni,意大利语是“做个好梦”的意思。但译成中文,音形上的完美就丢失了。《甜美的梦》流于普通,一开始就弃用了;它带着《装满梦想的气球》这么一个武断而略显偏颇的名字存在了一年;在11月份湖南卫视的《爸爸去哪儿》最火的时候,我甚至萌生了将其更名为《妈妈去哪儿了?》的投机取巧的想法;最后在《孤独追梦人》《我一个人做梦》《做梦者的孤独》这样五花八门的书名中左顾右盼。“孤独”和“梦”是本书的两个主题,问题就在于以怎样和谐的方式组合。原书名中的“sogni”语带双关,既指睡梦,也指梦想。“孤独”是我提炼并加上的,因为据我观察,书名里带“孤独”二字的大都卖得不错,大概是戳中了当下年轻人心中的痛吧——我也是其中之一。《做梦者的孤独》保持了一段时间的领先,在最后冲刺阶段,接受译者的建议,确定为现在这个《孤独的梦中人》。长短合适,节奏优美,富于意境,触及内心,都是书名形成传播的必要条件,不知道这本书做到了没有,但我努力去接近了。
感谢设计师韩捷创造了一个充满吸引力和想象力的封面。我本来走进了文艺的窄胡同里,心目中的封面是忧郁而充满幻灭感的。在他提供给我的三个方案中,我选中了最后一个为我“私人定制”的深蓝色封面,朦胧的头像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迷惘。但既是做书,就不能全屏个人趣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