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活在一定的社会中,其思想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时代、地域和文化风俗的影响。同样,徐渭的绘画美学思想的形成与他的人生经历、时代思想相联系。徐渭的一生经历坎坷,家道中落、婚姻不幸、科举不中到沦为阶下囚,这些不幸的人生经历在徐渭的绘画中有直接的体现。长期生活在文化气息浓厚的越中地区,特立独行的徐渭对社会新思想“阳明心学”颇为接受。他师从王阳明弟子季本与王畿学习“心学”,这对徐渭的文艺思想的形成有深刻的影响。
因此,为了探索徐渭绘画美学观念形成的轨迹,我们有必要了解徐渭的人生际遇和时代思想以及追溯徐渭的绘画创作历程,做一番知人论世的考察。徐渭才华横溢,为人桀骜不驯,异于一般人。同样,徐渭的人生际遇也非常奇特,因而他被称为“旷世奇人”。对于徐渭的人生经历,袁宏道发出这样的感叹:古今文人牢骚困苦,未有若先生者。徐渭的人生遭遇坎坷不堪,从童年到老年,困苦贯穿一生。徐渭早年亲人去世,家道中落被迫与生母分离;中年仕途不济,精神失常导致杀妻入狱;晚年生活艰辛,老病无援而病死家中。徐渭还在襁褓中时,父亲已患病去世。
到他十岁时,迫于家庭的负担,他的生母被迫离开徐家。他对生母的离开感触非常深,从他在《畸谱》中的描述可见,“十岁。苗宜人,渭嫡也。教爱渭世所未有也。渭百其身莫报也。然是年似夺我生者,乃记忆耳,不知是是年否?”亲人的相继离去对徐渭的心理和性格产生较大的影响。后来徐渭性格多疑,喜欢特立独行,这与童年的不幸经历有较大的关系。徐渭的婚姻生活也充满不幸。他二十岁入赘潘家,与妻子潘氏感情甚好。可惜五年之后,潘氏因病去世。此时徐渭陷入无限的悲痛中,他作《亡妻潘墓志铭》以怀念潘氏。对徐渭打击最大的是仕途不济。
徐渭的父亲去世后,嫡母苗宜人将重振家族的厚望寄托在徐渭身上,希望他将来一朝登弟锦衣还乡,光复门第。徐渭前后考了八次,皆未中举,只考上一名秀才。在人生最失意之时,徐渭遇到赏识他的抗倭英雄胡宗宪。胡宗宪欲招徐渭入其幕僚,这使徐渭经历了强烈的心理斗争。一方面,自己的科举考试屡战屡败,满腹经纶无法施展。胡氏的幕僚,平台虽不及官场之大,但也可以一展自己的才华。另一方面,胡宗宪的为人具有多面性。虽然他的抗倭功绩功不可没,但他和严崇相往来,官声不佳。徐渭惧怕为其办事会惹祸上身。徐渭虽然思考再三,但他还是加入胡氏幕僚。
徐渭在胡氏幕僚如鱼得水,但好景不长。由于朝廷两方势力更迭,严嵩倒台,大学士徐阶乘胜追击,弹劾胡宗宪“党严崇,及奸欺贪淫十大罪”。随后胡宗宪被逮捕解往京师,盛极一时的总督幕僚解散。由此徐渭返回浙江阴山,他惧怕惩治胡宗宪的祸患会牵涉到自己头上,内心充满恐惧。为此,他精神失常,行为不能自控,前后自杀九次。他自杀的方式令人发指,除了“引巨锥刺耳”、还用“椎击肾囊”的方式自杀。之后,他怀疑妻子张氏不贞,并用锥子将其杀害。
因此徐渭被捕入狱,开始长达七年的牢狱生活。一个才华横溢的读书人,沉迷于科场和功名,最后落得杀妻入狱的下场,这令人悲叹惋惜。从狱中出来时,徐渭的人生已近晚年,再无进入科场的希望。他晚年的生活穷困潦倒,只能靠变卖家当及卖画为生。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被贫困与疾病缠身的徐渭已无力作书画,最后病死家中。徐渭的坎坷的人生际遇对其绘画美学思想的形成有重要影响。徐渭早年积淀的艺术才华使他晚年创作的绘画臻于完善。中国的文人画集其他艺术形态之大成者,熔诗书画印于一炉。
徐渭寄心于画,能在画上题诗文,抒发情感,阐述画意,使画与诗相得映彰;能融书法入画,挥洒自如,神韵超脱,增强画面形式感;能善用印章,平衡画面,增加画中色彩张力,这些都离不开徐渭深厚的艺术修养。从徐渭的性格可以看出他追求个性自由,不愿被世俗的礼法所束缚。他独具个性的人格使他逐渐形成崇尚个性表现的思想,他在绘画艺术中表现出绘画“出自家意”、“从来不见梅花谱”、“不求形似求生韵”、“画病不病,在生动不生动”的美学观念。徐渭的不幸人生经历使他的内心充满悲愤与痛苦之情,这发之于画,使绘画充满个性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