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壬寅年春节将至,许多人早已心猿意马,归心似箭。
杜甫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忘记世间俗事、亲朋相聚江湖、纵情放飞情绪,还有什么比美酒更能帮助我们度过这惬意的假日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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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大自然的馈赠。
人们说酒是由仪狄或杜康发明的,这是不对的。其实在人类出现前酒就已经存在了。
40亿年前,在地球出现生物时,作为生物的发酵物,酒就已经出现了。许多动物都是伴着大自然创造的美酒进化的,马来西亚树鼩可谓是动物界喝酒冠军(根据体重比赛酒量),它们能一口气喝下9杯红酒而不醉,因为它们在进化过程中已经完全适应了发酵的棕榈花蜜酒。
一些专家认为,万年前类人猿从树上走下来,就是为了捡食散落在地上那些烂熟的果子,因为这些果子里面含有大量糖分和酒精。对酒精的痴迷,让类人猿进化成了人类。至今,人类基因中还保留着这一进化的痕迹,叫“开胃酒效果”:酒精的口感和味道会让我们胃口大开。
中国是最早酿酒的国家,在河南舞阳县贾湖遗址发现了至今年前的酒类沉淀物质酒石酸,这是世界上发现的最早的人类储存酒的痕迹。中华民族确实是一个追求生活品质的古老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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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也是有民族性的。从对酒的起源的不同传说中,我们可以看出中西方对酒的不同态度。
在古埃及神话中,酒拯救了人类。据说,人类总是以种种原因指责太阳神“拉”,这让“拉”非常不爽,决定毁灭整个人类,于是“拉”派女神哈托尔来做这件事。哈托尔兴致勃勃地开始四处屠杀人类,吸食人类的鲜血。看到人类被屠杀的惨状,“拉”反悔了,他指示哈托尔停止屠杀。但哈托尔正杀的兴起,一定要把屠杀进行到底。无奈,“拉”酿制了桶啤酒,染成红色,倾倒在大地上,哈托尔以为是人类的鲜血,就喝起来,最后醉了过去,忘记了杀戮狂欢。
在西方,酒是人类与神祗沟通的媒介,喝酒狂欢是对神的敬畏。在史书上,古埃及人、古希腊人、古罗马人喝酒狂欢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现在欧洲和南美地区还在延续这一传统,举办各类的狂欢节。无酒不成欢,所有狂欢节无一例外的都以纵酒饮乐为特征。
在中国传说中,仪狄造酒,并把酒献给了大禹王。大禹王喝后赞不绝口,但却把仪狄流放边远地区,不让他继续酿酒。大禹王说:“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传说中,中国夏朝和商朝的末代君王都是因为酗酒无度、荒淫无道而招致王朝灭亡的。但这仅仅是传说,很可能这是古代圣贤用这两个传说警示后人。因此,中国对酒的态度是发乎情止于礼,酗酒狂欢是不符合中国礼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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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如何看待酒对人类的价值呢?
美国国父本杰明·富兰克林说:酒的存在“证明了上帝爱人,并且愿意看到人类幸福。”我不信上帝,但我认为酒确实丰富了人类的生活。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认为,酒可以证明一个人的完美程度。他说,人只有在喝了许多酒之后才能表现出自制力。饮酒而不醉酒是人格的最高境界。因此,喝酒首先可以测试一个人的性格,其次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性格。柏拉图因此得出一个结论,不能相信一个不会喝酒的人。柏拉图的这个结论似乎有以偏代全之嫌,我们就姑妄听之吧,哲人的话也不是永远正确。
不过通过饮酒确实能看出人品。有人就把中国历史上的饮酒状态分为三等九品:
上等为“雅”、“清”:嗜酒为雅事,饮而神智清明。其中,上上品曰“酒圣”,凭酒力返本归真,充分实现自我,创造非凡业绩;上中品曰“酒仙”,饮酒不迷性,醉酒不违德;上下品曰“酒贤”,喜饮有节,虽偶至醉酒亦不越度、谈吐依然合规儒雅。
中等为“俗”、“浊”:耽于酒而沉俗流、气味平泛庸浊。其中,中上品曰“酒痴”,沉湎于酒而迷失性灵,沉沦自戕;中中品曰“酒颠”,惟酒是务,豪饮至癫狂;中下品曰“酒荒”,沉湎于酒,荒废正业,且偶尔有使气悖德之行。
下等为“恶”、“污”:酗酒无行、伤风败俗、沉溺于恶秽。其中,下上品曰“酒徒”,饮必过,沉沦酒事,少有善举;下中品曰“酒鬼”,嗜酒如命,饮酒忘命,酒后发狂,醉酒糊涂;下下品曰“酒贼”,因酒丧德无行,因酒败事。在历史上可称为“酒”的帝王确实不少,辽穆宗耶律璟好饮酒,通宵达旦,昼则常睡,不理朝政,国人称之“睡王”,最后在醉梦中被人杀死。成吉思汗的继位者窝阔台大汗嗜酒如命,堪称“酔汗”,最后中风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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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历史上关于酒的故事不胜枚举。
当年,作为罪犯流放地的澳大利亚,被英国设计为禁酒之所。没有酒,没有金钱,当然也就没有了犯罪行为。道德构想非常丰满,但具体实行起来却非常骨感。罪犯可以不给酒喝,但看守罪犯的士兵却不能不喝酒。酒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一来二去,没有酒,具体说是朗姆酒,罪犯就无法管理。朗姆酒不仅让士兵们大发横财,而且成了管理罪犯的有效工具,甚至可以说成了当时澳大利亚的货币。朗姆酒废止了澳大利亚所有法纪。为了反抗英国政府的禁酒令,在澳大利亚甚至发生了朗姆酒暴动。为了镇压暴动,英国派了一个酒鬼来管理澳大利亚,他靠出卖朗姆酒专卖权,建立了澳医院。英国还是用朗姆酒恢复了对澳大利亚的统治权。在澳大利亚罪犯们创作的拓荒者之歌中说:你可以给我戴上枷锁,你可以给我吃粗茶淡饭,你甚至可以绞死我,只要你给我朗姆酒喝。
大家都知道,乔治·华盛顿是美国第一届总统。其实,他还是当时美国最大酒厂的老板。当年,他用向选民免费分发酒水的方式,赢得议员选举。不过,当时他那个选区合格的选民只有人。如果换到当今,用酒水助选,估计花费一定是个天文数字。
据说,当年清教徒移民前往美国原来是不准备在普利茅茨登陆的,只是“五月花号”船上没有啤酒了,他们不得不在此停留。美国移民先辈们是一群酒鬼,他们声称:“有啤酒就喝啤酒,没有啤酒才喝水”。因此,美国年实施全国性的禁酒令确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仔细探究来龙去脉,人们才发现,美国的禁酒令与酒无关,只是与妇女的权利有关,是美国女权运动的成果,禁酒令的对象是酒吧。当年,美国酒吧只是为男人服务的,男人们一下班就去酒吧喝酒,把挣的钱全花在酒吧里了,喝完酒后就回家对老婆孩子打骂发酒疯,妇女们忍无可忍,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禁酒呼声。
禁酒令发布容易,但要禁酒却是无法做到的,于是美国全国假酒泛滥,地下酒吧猖獗,据说爵士乐就诞生在地下酒吧里。好莱坞史诗片《美国往事》描写的就是美国禁酒时期一群假酒贩子的故事。年,美国解除禁酒令,因为美国政府实在无法阻止地下酒吧的泛滥,而且妇女地位提高,她们获得了选举权,到酒吧喝酒已不是问题。
不过,13年的禁酒令对美国酿酒业的打击是致命的。酿造设备、工艺和专业人员的流失形成产业断层,假酒泛滥败坏了美国人的品酒能力,假作真时真亦假,美国人已经没有了对酒的辨别能力。至今,美国产的酒在世界上还是声誉不佳。
俄罗斯是个伏特加的国度,俄罗斯人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伏特加。年,弗拉基米尔一世要为俄罗斯人选择一种宗教信仰。他发现犹太人没有自己家园,认为虽然犹太教是万教之源,但犹太教无法立国护国,就放弃考虑犹太教了;他对伊斯兰教感兴趣,因为伊斯兰教不繁琐,但人们告诉他,伊斯兰教禁止饮酒。他说:“喝酒是俄罗斯人的乐趣,没有了这一乐趣我们活不下去。”于是,俄罗斯成了信仰东正教的国家。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俄国参战,俄国军队连连败退。由于认为这是士兵酗酒造成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宣布禁酒。这一决定是致命的,因为当时俄国四分之一的税收来自酒税,加重了俄国维持战争的财务负担,造成了俄国内部的混乱。也有人说,没有伏特加喝了,让清醒的俄罗斯人发现他们的沙皇是个白痴,于是决定调转枪口推翻了他。4年后,尼古拉二世及全家被杀死了,也许前因就是他不让嗜酒如命的俄罗斯人喝酒。列宁也希望俄罗斯人能在清醒状态下搞革命,十月革命胜利后,他一直没有解除禁酒令。直到列宁去世,年禁酒令才被斯大林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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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酒做出道德判断是很难的,酒对人的诱惑来自人天生具有的基因里面。酒确实能开启人们心灵的窗户,创造远高于物质世界的精神世界。在唐诗宋词中的许多伟大诗词作品里,你都能透过文字闻到浓浓的酒香。为什么,现在的文学家们再也创造不出古代伟大的作品了呢?我以为,是因为他们喝的酒不对。
在古代,人们主要喝的是黄酒和果酒,其酒精含量很低,这就产生了两种喝酒效果,一种是可以大量喝,一种是酒精刺激神经中枢的过程缓慢,所谓渐入佳境。喝的量大,大碗喝酒才能释放出内心的豪气,营造巨大的精神气场,所谓“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酒精度低,才能慢慢激发出内心灵感,悦乎其色、倾乎其气、甘乎其味、颐乎其韵、陶乎其味、通乎其神、兴乎其情。
现在,大家喝的基本上都是高度的白酒,量小易醉,以一醉方休为饮酒追求,三杯不醉已算是好酒量了。这样的饮酒状态不能给灵感以机会,给精神以释放,灵感和精神还没有来得及唤醒,就被醉酒麻痹掉了。如何创造得出好作品?杜甫说:“李白斗酒诗百篇”,让李白喝白酒试试?不用喝到一斗,只喝数杯,李白就去梦游天姥山了,哪来的诗百篇呢?
噢,忘了,新冠病毒还在如梦魇一般与我们形影相随。我们在春节畅饮的时候别忘了给瘟神敬一杯美酒!记住,中国的瘟神有五位,即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一定要敬五杯酒哟。希望他们一高兴,带着新冠小鬼们回到鬼界去。人鬼各安其界、互不干扰才是正理。
最后,我用曹操《短歌行》的前几句做酒歌祝福大家:“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要辜负春节美好时光,把酒喝好,放飞灵魂,迎接新一年的到来。顺颂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