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着浴巾跑到大街上求救,不顾别人惊诧的目光。
只因,刚刚差点被人欺负,在我家,在我继母授意,我父亲默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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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到站,薛一萌从座位上起身,一边盯着手机打字,一边随下车的人群往车门挪动。脑海里的服装设计图样突然有了灵感,她想赶紧记录下来。
到了车门口,后面的人嫌慢推了一把,她没防备,一只脚踩进车厢和站台的间隙里,整个人猛地向下坠。
手机脱手,小腿剧痛,她的惊呼还没出口,面前伸来一双修长的手臂,握住她胳膊将她整个人一把拎了出来。
前后不过十几秒,薛一萌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她吓得脸色雪白,双腿发软,惊*未定地抬头,泪眼朦胧间只看到眼前高高的黑衣身影。
那人似乎被她满眼的泪花惊到,神色顿了顿,垂眸擦过她走进车门,声音平淡,“小心。”
车门关闭,地铁开动。薛一萌抹掉眼泪,转身朝车里看。车厢里人影憧憧,一个一身黑色休闲装的年轻男人,低头倚在门边,漆黑的发线,白皙的侧脸。清冷的气质如一层透明屏障,将他与人群隔离开来。
地铁驶远,薛一萌许久才回过神,一瘸一拐往外走,心脏有种飘忽的失重感。那道黑色的身影像烙在眼底,始终挥之不去。
她回到市郊的家。父亲见她头发染回黑色,一贯严厉的神色稍稍和缓。继母武姨招呼她过来一起吃饭。
薛一萌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她换了鞋往房间里走,父亲叫住她,还没说话先是一阵咳嗽,“公务员考试成绩出来了没有?”
“还没呢。”
父亲没再说话,薛一萌在卧室里听到武姨给侄子武超发语音,叫他回来吃饭。
薛一萌很快出来,拎着塞得鼓鼓的双肩包,“我回来取点换季的衣服……没事儿我就回学校了……”
武姨惊讶,“这么着急?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父亲倒是没阻拦,“回去好好准备复试,不许出去乱跑,忙活些没用的,听到没有?”
父亲当了半辈子初中班主任,在女儿面前永远像个老师般严厉。薛一萌点头应了,开门走出来。
武超在楼下锁自行车,看到她皱眉直起身,“刚回来就走?”
薛一萌敷衍地点点头,“学校里有事,你刚下班啊……”
她匆匆走过去,武超在后面冷嗤一声,声音嘲讽,“薛一萌你这是躲我呢吧?”
薛一萌没回头,加快了步子走向地铁站。
武超小时候父母过世,跟着姑母嫁到薛家,武姨把他当自己亲儿子,一直没有生育。
武超对自己的心思,薛一萌很早就察觉了。她没想到的是,武姨竟然不反对,甚至话里话外还透露过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后来她明白过来,肥水,大概指的是她名下母亲留下的那套据说要拆迁的老平房。
父亲一直没接过武姨的话茬,但这已足够让薛一萌心惊胆战。按照父亲古板传统的性格,他应该明确反对才对。
武超虽然资质平平,但为人耿直,父亲身体不好,医院都是武超背上背下。他现在虽然只是个辅警,但因为做事卖力,在单位里口碑不错,哪天转成警察也说不定。那可就是正儿八经吃公家饭的,父亲最喜欢的那种人。
薛一萌没法不担心,但窗户纸捅破之前,她只能躲。
薛一萌在名不见经传的师范大学读服装设计专业。学校里的女孩大多热衷打扮和交际,风气松散,被戏称为本地富二代的后花园。但薛一萌是个有心气的姑娘,课余时间加入了学校的礼仪队,四处做礼仪、模特,收入比普通上班族还要好些。
第二天是周末,薛一萌替礼仪队里生病的队友救场,去给一家网店做服装模特。
拍摄地点在一个大型摄影基地,正值夏装上市,很多网店都在这里拍新上架的服装。
薛一萌拿到要拍的衣服,有点犯难,那是一组夜店风的短裙。以她偏甜美纤细的气质,实在不适合拍这种风格的衣服。
拍照的摄影师谢豪在业内小有名气,手里有很多拍摄资源,圈内人都喊他豪哥。
薛一萌眼睁睁看着那个扎小辫子的男人在一个女模特的屁股上隐蔽地捏了一把……这让她瞬间进入防御模式,换了衣服就一直警惕地提防自己走光,其他事情都无暇顾及。
谢豪见薛一萌是生面孔,来了兴致,一会儿教她怎么做性感表情,一会儿又上手帮她摆姿势。
薛一萌勉强躲着招架着。替朋友来拍摄,她不想惹事。没想到最后他竟伸手来扯她交叉式的领口,“这种衣服,领子不要拉这么高……”
他动作飞快,薛一萌甚至感觉到他粗粝的手指划过皮肤。她瞬间瞪圆了眼睛,捂紧胸口,条件反射式地一个耳光甩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嘈杂的场地瞬间安静。
谢豪愣了两秒,登时炸了,“你敢跟我动手?!”他劈手打过去,“平得跟搓衣板一样,当谁稀罕摸你!”
薛一萌躲得还算快,耳光没实实在在落在脸上,只刮出两条红印子。她倔强地仰着脸,长发蓬乱,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咬牙切齿,“咸猪手!老流氓!不要脸!”
谢豪见她竟还敢骂,又冲过来打,扬起的手腕却被人牢牢握住。
薛一萌眼前一暗,视野里是一个年轻男人高高的背影。她呆呆望着那道似曾相识的黑色身影,心跳如鼓,呼吸都屏住。
傅言昭一手拎着相机,一手架住谢豪的手腕,语气平淡低沉,“豪哥,还拍么?我等着用布景。”
在场其他人反应过来,也围上来拉架。谢豪却越发来劲,借力别人的胳膊,蹿起来踹傅言昭,“哪儿冒出来个你,多管什么闲事!”
他人长得瘦小,蹿起来像只猴子,脚狠狠蹬到傅言昭腰腹处。傅言昭微微晃了一下,硬生生扛了,垂眸看着他,声音毫无起伏,“我问你,还拍么?”
他的眼神如一口井,幽深冷漠,像是没有痛觉,没有脾气。
然而谢豪看到他的目光,气焰突然就灭了,摔摔打打收了东西,骂骂咧咧地走了。
负责跟拍的网店人员对着烂摊子一筹莫展,见傅言昭已经拍完了自己那组运动男装,跑过去问,“傅哥,要不你帮我们把剩下这几套也拍了行不?”
傅言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撞进薛一萌直直望过来的眼睛里。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盈着厚厚一层泪光,在眼圈里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流出来,和那天在地铁站里一样。
说来奇怪,傅言昭已经有几年时间没有正眼看过任何女人,可是这双满含泪光的清澈眼睛,竟让他那天一瞥之下,一直过目不忘。
这套廉价而暴露的衣服一点都不适合她。这个乱糟糟鱼龙混杂的地方也一样。
傅言昭突然心生一丝近乎不安的烦躁,收回目光,生硬地摇摇头,“我拍不了这种。抱歉。”
薛一萌看到他冷淡的脸色,一颗期盼的心猛地落下去,摔得生疼。
她向拉长着脸的店员道过歉,换了衣服走出拍摄基地。
傅言昭在外面靠着摩托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