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薄克国
从黑土地的吉林大学出发,南下珠江之畔的暨南大学,北上*海之滨的中国海洋大学,他执教三尺讲坛四十多载;作为拓荒者,他翻译村上春树作品45部,总发行量超过万册;他退而不休,辗转全国各地高校,向青年学生讲授审美忠实的翻译观和开卷有益的心得……他就是中国海洋大学教授林少华。
三个“三十七岁”赶在一起
记者(以下简称“记”):林教授您好,请问您是怎样与村上春树先生结缘的?
林少华(以下简称“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在广东暨南大学任教时,机缘巧合,翻译了《挪威的森林》。
《挪威的森林》开头第一句:“三十七岁的我那时坐在波音客机的座位上”。年出生的我翻译这本书时是年——三十七岁的我坐在书桌前的座位上,对照日文写下“三十七岁的我……”
村上春树写这本书时,是三十七岁;书中主人公渡边君,也是三十七岁;我是迟了三年翻译的这本书,也是三十七岁。三个“三十七岁”赶在一起,说奇妙也够奇妙的。
然而,不同的是作者、译者写下“三十七岁的我”的处境。先看作者村上:“雅典一家低档旅馆的房间里连张桌子也没有,我每天钻进吵得要死的小酒馆,一边用微型放唱机反复播放——放了一百二十遍——《佩珀*士寂寞的心俱乐部乐队》,一边不停笔地写这部小说。”
再看我这个译者。你别说,我的处境好像还没那么低档。住的是破格提为副教授后分得的两室一厅,桌子不但有,还是新的,请木匠师傅新打的“两头沉”,还煞有介事地配了一把减价转椅,唱机也不是村上那种“随身听”,而是留学回来在友谊商店买的免税组合音响。播放的乐曲也不是西方流行音乐,而是中国古琴曲“高山流水”——知音!
星移斗转,月落日出,现在已经过去了33年。翻译之初,“三十七岁的我”身上还多少带有青春余温,大体满面红光、满头乌发、满怀豪情,而今,即将年满七十岁的我,残阳古道,瘦马西风,“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不过,令人欣慰的事也至少有一桩,那就是我的翻译业绩,迄今为止,厚厚薄薄大大小小加起来,我翻译的书起码有一百本了。翻译过的作家有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小林多喜二、太宰治、川端康成、井上靖和渡边淳一等十几位。以作品言之,《我是猫》《罗生门》《金阁寺》《雪国》《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分外受到认可与好评。
当然,最有影响的是村上作品系列,包括《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在内,由我独立翻译的有四十三本,与人合译的有两本。这四十几本沪版村上,截至年12月底,总发行量超过万册,读者人数则远大于此。这其中,《挪威的森林》总发行量超过万册。也就是说,我这支自来水笔涂抹出来的译文,已经摇颤过数千万读者的心弦。用一位读者的话说,如静夜纯美的月光抚慰自己孤独的心灵,像小河虾纤细的触角刺破自己的泪腺,又像远方炊烟袅袅的小木屋引领自己走出青春的荒原,或者像一片长满三叶草的山坡让自己抱着小熊在上面玩了一整天……
美国著名华人学者李欧梵教授在他的散文集《世纪末的反思》中,将《挪威的森林》列为二十世纪对中国影响最大的十部文学译著之一。进入二十一世纪,《挪威的森林》入选“金南方·新世纪10年阅读最受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