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吴学良:作为一名拾荒者,我曾经耕耘过
吴学良先生出生于年,出生地就在水城县一个叫场坝的地方。他的父亲好读书,博古通今,在父亲的教诲中,吴学良年幼的心灵里种下了文学创作的种子。在他成长的地方,不仅商品琳琅满目,各民族文化的交融,神秘的故事和离奇传说,也如古老的水城河一样连绵不绝,吴学良在这光色层叠的文化浸泡中滋养了整个学生时代,也凝结了他对故乡无限依恋的家园情结。
年,六盘水市文艺理论家协会为了在年12月18日庆祝六盘水市建市四十周年,展示六盘水文学取得的成就,拟编辑出版《中国凉都文学大系》丛书。吴学良先生费心准备,全力促成此事。但由于多种原因工作夭折。
然而我们从中并不难看出作为六盘水文联副主席,吴学良先生的责任与担当。下面,让我们一起跟随即见记者的笔触,走进他与这座城市的故事。
吴学良,年生,贵州省知名作家,六盘水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著有散文诗集《枫的季节》,散文诗集《生命痕迹》、《摆渡红尘》,文学评论集《割裂与整合——贵州西部文学印象》,文学史专著《序曲与落幕——二十世纪六盘水文学概观》等一系列文化专著。曾获贵州省文艺奖、六盘水“五个一工程“优秀奖等一系列人文社科类奖项。
君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在他的笔下,故乡的人事与风韵如水一般地沉淀入历史深处的掌故和传说。
作为一位作家,他的学养与文学功底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积月累,日益厚重。而作为一位学者,他深感文化、文艺理论研究的任重道远。
关于成长
即见记者:吴学良先生您好。我知道您“出生”于“文革”末向改革开放过渡的时期,从出生到现在,您都住在六盘水,可以说您见证了这个城市在时间维度上的成长,又或者可以这样说,这个城市因给过您一些具有永恒价值的东西而成就了今天的您。今天的访谈,我想跟您聊聊您曾经的故事。
Q:资料显示:幼时,您父亲在税务局工作,但因“三反五反”被打成“贪污犯”和历史反革命,这让您的父亲绝然放弃居民户口,回乡务农。您提过,您曾看到您的父亲因为“成分不好”问题,在公众场合义务打扫卫生、参加修水库等辛苦劳动。我想:您那时大概是七、八岁,这对您的自尊心会不会是一种很大的打击?当时的生活大概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您有没有想到过要改变、或是如何改变当时的那种生活呢?那段日子对您后来的生活又有怎样的影响?
吴学良:
七、八岁时,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父亲和当时极少数人在当时百货大楼前义务打扫卫生,清理粪水沟,同学放学时都要经过那里,心里觉得他们知道父亲是“坏分子”,自尊心还是受到刺激,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到读四、五年级的时候,记得父亲在老城东门口去义务收割水稻,那里历来都是近乎沼泽之地,哪怕是秋天,稻田水已被放干,可还需穿着雨鞋去,在田里多走几个回合,水就会浸透出来。父亲回来时,身上衣物总是没有干净之处,脸上被黑泥敷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用民间的话语来讲,像“泥母猪”一样。
那时的生活很苦,在计划经济模式下,油水不足成了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包谷饭、老酸汤让人无法回避的选择,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有些人家连肚子都填不饱。一条街上连像样的瓦舍都没几户,大多是茅草屋,除粮食局、商业局、国营食堂的房子好点而外,其他的房屋晴天茅草飞扬,需要及时想办法把掀开的地方补上。
因为建材少,雨天漏雨在所难免,记得有一次夜晚下大雨,雷电交加,母亲和哥嫂们连夜起来,用一口大铁锅架在楼上,不停地从山墙边往外舀水,直至雨停。
那种年代,想去改变什么不是我这种年龄的人思考的问题,但那样的生存状态,现在想来也是人生的一笔财富,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也难免会怀旧,会更好地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生活愿景。当然,这对我更好地认识时代变化,对我在创作和研究上是有极大帮助和影响的,至少是它让我看清了社会进步的一面,才不至于去更多地去表现负面的东西。
关于选择
Q:您父亲转成农业户口以后,家里只有您和您的母亲仍是居民户口。您当时知不知道这意味着您可能会因此上山下乡,也有可能成为那场规模空前的“革命运动”的牺牲品呢?您又怎样看待您母亲的决定呢?
吴学良:
母亲是一个非常睿智的人,想起她我会常常流泪。在后来的日子,事实证明母亲坚决不同意父亲要把全家转成农业户口,要以“小马随娘走”为由把我和她办成居民户口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至少,有定额供应的大米、面粉、玉米、红苕干、菜油等粮油,对家里的生活也是一种缓冲和补缺。
爱母之情将凝结也
那时年龄小,还没有想到过长大了去做什么,当然更不会想到如你所说的“有可能成为那场规模空前的‘革命运动’的牺牲品”之事。面临着选择,大约是在读五年级的时候,那时像我们这种成分不好的家庭,是不可能上初中的。能上初中、高中、推荐上工农兵大学,那是贫下中农们子女的事。
因而,小学毕业,我可能要么去当小手工工业者,要么就去上山下乡,当时觉得能上山下乡,还是一件幸福的事呢,更不懂那是一场化解社会矛盾的*治决策。
Q:事实上,您父亲对您提过,他希望你要么上山下乡,要么学一门手艺当一个“刮刮匠”(理发师)。用您父亲的话说,“天干饿不死手艺人”。如果那时您听从您父亲的建议,想必您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您的人生轨迹也会大不相同。那么被父亲告知这件事后,您是怎样想的呢?您有没有做出怎样的行动?回想年少时,那些与您交好的伙伴,是否与您有同样的境遇呢?
吴学良:
是的,父亲在我读五年级的时候,和我提过当“刮刮匠”(理发师)的事,“天干饿不死手艺人”也是那一代饱经*治风雨的寻常百姓最普遍的认识。关于这件事,父亲隐隐约约中透露过,连拜的师傅都已经有意向了的。那时年龄小,就业的渠道也没现在多,自己无非是汪洋中的一条船,只能随父母做主。
至于童年那些交好的伙伴,也与我一样,因为粉碎“四人帮”,因为拨乱反正、改革开放,我们都避免了当知青的命运,又因为国家恢复高考,每个人的拼搏不同,自然就各有各的人生。
Q:我想,相较于“真正意义上”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一辈,您是十分幸运的。就在您即将在知青和理发师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年“粉碎四人帮”,动乱的十年文革结束,您的父亲得以平反,恢复工作。您也继续完成学业,并于年参加高考,那时的您自然没有77年高考时“老三届”那样的顾虑,并且成功考取了六盘水师范专科学校。
在师专毕业以后,您没有选择顶替父亲的工作,而是经历了一段教书与攻读本科学位交替的时光。以后的时间里,您开始进行古典文学的研究和散文创作,并于年进入六盘水市文联担任编辑工作。这段时间大概是您真正开始接触写作的时候,但您也在同时遇到了写作和工作上的瓶颈。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吴学良:
这是年的事情。那时我上高二,正准备着参加高考。初中毕业后,有不少没考上中专和高中的同学都去参加工作去了,我是因为受四兄在恢复高考后,考上大专解决城镇户口,并参加了工作的激励,才继续求学的。
命运有时也很捉弄人,就在这一年,税务系统要在本系统内解决一部分人的子女工作问题,父亲平反退休后,也享受如此待遇。当时家里是想让我五哥去顶替的,因为他已结婚,不符合条件,剩下的人只有二姐和我具备这种资格。为这事,家里一直矛盾着,一度想让我弃学,这里面有着重男轻女的原因。最后还是四兄力排众议,觉得我的学习还可以,应该走参加高考的路,况且家里多有一个人有工作,也是一件好事。
就这样,年,我考上六盘水师专中文科,两年后参加工作,被分配到六盘水农校当中专教师。因为不甘寂寞,年又参加贵州省教育学院的成人高考,到教育学院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就读。人的能力是和人的成长、成熟相辅相成的。我一直认为,在贵州教育学院学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收获。
因为是成人大学,全日制大学的那些课程在读大专和复习参加成人高考时,我们已经滚过几遍,再用全日制大学的课本教学,现任已不合时宜。教育学院的课程不同,在全日制大学的课程上作了很大提升,而且大多都是专题性的,这些老师水平很高,在耳闻目濡下,进阅览室就成了学习的重要选择。
在此期间,我的目光主要